Does Public Company Accounting Oversight Board
Regulatory Enforcement Deter Low-Quality Audits?
上市公司会计监督委员会的监管行动是否遏制了低质量审计？
原文来源：Phillip T. Lamoreaux, Michael Mowchan, Wei Zhang. 2023. “Does Public Company Accounting Oversight Board Regulatory Enforcement Deter Low-Quality Audits?”. The Accounting Review, 98 (3): 335–366.
编者按
文章研究了美国上市公司会计监督委员会（PCAOB）在执行监管活动后对会计师事务所后续不当行为的间接威慑作用。结果发现PCAOB监管确实产生了威慑作用，但是对不同对象不同质。具体而言，文章发现大型会计师事务所的办事处在所内另一个办事处被强制执行后提高了审计质量；而小型事务所的办事处在当地小型事务所竞争对手被强制执行后改善了审计质量，后者在面对撤销注册制裁时，被制裁事务所办事处新闻报道越多、与未被制裁事务所办事处间地理位置越近、客户相似度越高，受影响程度越高。
一、研究背景
2002年美国《萨班斯-奥克斯利法案》第105条授予PCAOB广泛的调查和纪律权力，用于监督进行上市公司审计的会计师事务所，当发现违规行为时，可以“实施旨在阻止可能再次发生不当行为并提高未来审计质量和可靠性的制裁”，包括撤销事务所注册、封杀审计师、停职、金钱处罚或通报谴责等。理想状态下，这些代价的成本可能超过事务所做出不当行为的利得，从而遏制了其不当行为。
早期研究主要调查PCAOB对四大事务所的首次公开谴责和同时施加的罚款，即2007年对德勤的谴责。Dee等人（2011）发现，投资者对德勤被强制执行的披露反应消极。Boone等人（2015）发现，执法对德勤的审计费用增长产生了负面影响。而后期研究拓展了范围，Aobdia （2019）发现PCAOB能够在检查期间识别低质量审计。Westermann等人（2019）调查发现对监管风险的感知改变了审计师的激励和行为。
虽然以往的研究能够证明PCAOB执法直接或间接地提高了事务所审计质量。然而很少有研究检验PCAOB执法对整个审计行业的影响，也没有证据表明PCAOB强制执行后会产生间接威慑效应。因此文章研究的目的就是调查PCAOB执法是否有间接的威慑效益，该执法行动将减少未直接受到制裁事务所的低质量审计。
文章贡献在于（1）这是第一项对PCAOB监督威慑效应的研究，对审计师监管监督的文献做出了贡献。以前只有美国证交会（SEC）监督威慑的研究，然而SEC和PCAOB对事务所的监督有根本的不同。（2）利用广泛的样本，除了大型事务所，还特别关注小型事务所，对PCAOB的监督进行了更全面的研究。有助于越来越多的关于小型事务所的研究。（3）先前关于SEC监督的研究的样本是受制裁的事务所及其客户从而研究结果捕捉到SEC执法的总体效果，无法将间接威慑与对受制裁公司和客户的直接影响区分开来。而本文研究重点关注PCAOB监督是否会导致间接威慑效应。
二、理论分析与假设提出
监管经济学表明，公共执法的一个好处是威慑不当行为。如果事务所认为PCAOB监管行动标志着成本高昂的监管干预可能性增加，那么这种潜在代价将超出其进行低质量审计取得的利得，在权衡利弊之下，事务所很可能不再进行低质量审计。换个角度，PCAOB监管行动对事务所潜在违规行为的威慑效应将提高这种监督的效率，使其影响超出对受制裁事务所的直接影响，产生溢出效应，改善审计市场整体环境。
公共执法应该发挥威慑作用，但并非所有事务所都会做出回应。为了更好地衡量这种威慑效应，判别何种事务所办事处会回应PCAOB的执法行动，文章引入了心理距离的概念，Trope和Liberman（2010）指出心理距离是指物体/事件/行动与个体接近或远离的主观体验。Liberman等人（2004）发现随着距离的减少，相应事件影响的潜在风险变得更加突出。而Trope和Liberman（2003）指出心理距离可以由社交距离（例如个人对他人的亲近感）和其他人之间的空间距离（例如地理距离）造成。对应到事务所层面，社交距离体现在相同事务所内部的不同办事处，空间距离体现在相同区域内的不同事务所办事处。
站在某一未受制裁的事务所办事处的立场上，文章预测当PCAOB对其所属的事务所内其他办事处或当地（使用MSA都市区衡量）审计市场内的其他事务所办事处采取制裁措施时，未受制裁的事务所办事处应该意识到监管干预的可能性增加，并将提高其审计质量。因此提出假设：
H1a：在通告PCAOB对一家事务所办事处的制裁措施后，当地其他事务所办事处提高了审计质量。
H1b：在事务所披露PCAOB对其事务所内一个办事处的制裁措施后，其所内其他办事处提高了审计质量。
三、研究设计
1. 研究数据
关于PCAOB执法行动的数据，文章手工收集从2005年到2015年发布在PCAOB官网上的所有PCAOB执法行动（已解决），确定了受制裁事务所办事处、强制执行处罚类型（如撤销事务所注册、封禁审计师个人、停职、罚款或通报谴责），以及行动所在地（以都市区MSA划分）。
将事务所区分为四大会计师事务所、美国全球化事务所、美国本土小型事务所、其他非美国事务所，第三者归类为小型事务所，前两者归类为大型事务所。
在样本描述中，总计有130项执法行动，扣除非美国事务所以及在同一天针对同一事物所办事处的不同行动，最后得到106项执法行动。撤销注册仅涉及小型事务所，大型事务所的处罚主要是针对事务所或个人的罚款、谴责，以及封禁审计师个人。
表1 PCAOB制裁类型描述
审计质量用是否进行财务报表重述来衡量。收集从2005年到2015年所有公司-年度审计质量数据共111842个，删除了PCAOB执法行动中涉及到的事务所办事处的所有观察结果，从而消除了PCAOB监管对这些受罚办事处的直接影响，专注于间接威慑效应。还排除了会计年度后超过120天才提交文件的公司审计数据，以降低对延迟提交是由于与审计师相关的负面经济事件造成的担忧。最后得到有效公司-年度数据47325个，包括小型事务所审计的11751个和大型事务所审计的35574个。
2. 变量与模型
使用交错DID设计对PCAOB执行和审计质量之间的关系进行建模，分别根据两个假设设置两个处理组：未受制裁的事务所办事处有同处于一个MSA区域的受制裁的事务所办事处时的对应数据（SanctionedMSA）；未受制裁的事务所办事处有同属一家事务所的受制裁的办事处时的对应数据（SanctionedAuditFirm）。
其中Post和处理组的主要影响被纳入年度、MSA和事务所固定效应。这种交错设计利用了PCAOB执法在时间、地点和事务所之间的差异，减少了结果由其他因素驱动的可能性（Leuz和Wysocki，2016）。且由于PCAOB的执法行动基本独立于未受制裁办事处的行动，而样本选取的都是从未受制裁的办事处，从而缓解样本选择问题。
i和t分别为公司和年份。如果客户公司i在t年的财务报表被误报和重述，则因变量Misstatement为1，否则为0。
针对假设1，如果这家未受到制裁的事务所办事处所在的MSA区域内有其他受到制裁的事务所办事处，则SanctionedMSA为1，否则为0。Post表示是否在制裁后3年内的窗口期中。因此如果这家未受到制裁的事务所办事处所在的MSA区域内有其他受到制裁的事务所办事处，且对应的公司年度数据在后者受到制裁的三年内，则Post*SanctionedMSA为1，否则为0。预计其系数为负。PostBeyond表示是否在制裁后3年内的窗口期之后，若在三年后则取1，交乘项含义同理。尽管威慑作用随着时间推移可能在减弱，但姑且也预计其系数为负。
针对假设2，如果这家未受到制裁的事务所办事处所属的事务所内有其他受到制裁的办事处，则SanctionedAuditFirm为1,否则为0。Post*SanctionedMSA和PostBeyond*SanctionedMSA交乘项同理。同样预计交乘项系数为负。
控制变量包括财务业绩、杠杆和融资以及客户和审计方相关特征的衡量，以及是否前一年美国证交会SEC对事务所进行了执法行动，从而和PCAOB行动区分。还控制了事务所办事处与最近的SEC或PCAOB办事处的距离、事务所应对PCAOB检查的经验（本年/上年度PCAOB检查发现的缺陷数量）、同一MSA中客户的数量。
最后控制年份、行业、事务所、MSA区域固定效应。
四、实证分析
图1 研究思路
1. 广泛的威慑效应
首先研究PCAOB的执法行动对于所有事务所是否在MSA区域和同所层面存在广泛的威慑效应。结果发现无论是在当地MSA内还是在同一事物所内，在没有根据强制措施或事务所的类型来区分强制措施时，事务所不会对PCAOB的制裁做出明显反应。也就是说无法在所有事务所中观察到广泛、普遍的威慑作用。
表2 广泛的威慑效应检验
2. 对大/小型事务所的威慑效应
鉴于心理距离概念的引申，预测PCAOB的执法行动在相似规模的事务所之间的威慑效应会更强。且描述性统计显示PCAOB实施的制裁类型在大型和小型审计公司之间确实差异很大。因此有必要分类验证。
表3 大型与小型事务所办事处交互影响检验
结果显示，大型事务所的所内威慑效应显著，小型事务所的地区威慑效应显著。不论大所还是小所都不会对其他不同规模事务所的制裁做出反应。三年内，与受制裁小型事务所办事处位于同一MSA中未受制裁的小型审计公司办事处的客户审计出现错报的可能性降低了2.2个百分点，而在PCAOB对大型审计事务所办事处进行制裁后，被制裁审计事务所内未受制裁审计事务所的客户审计发生错报的可能性降低了2.6个百分点。
3. 不同类型制裁的威慑效应
预计在PCAOB实施更强有力的制裁后，会产生更强有力的威慑效果，因为这标志着未制裁事务所办事处的监管干预成本更高。文章通过确定每个执行事件的最强制裁类型来代理，将模型中的Post和PostBeyond替换为一组基于最强制裁类型（撤销注册、禁止个人、暂停个人、罚款和谴责）的虚拟变量。
表4 小型事务所办事处受到不同制裁类型的威慑效应检验
表5 大型事务所办事处受到不同制裁类型的威慑效应检验
结果显示，小型事务所的区域威慑效应中，撤销注册和暂停个人执业两种类型的制裁影响比较显著；大型事务所的所内威慑效应中，禁止个人执业、罚款和审查谴责三种类型的制裁影响比较显著。这与两种事务所受到制裁的主要类型分布也相对应。
4. 进一步研究
鉴于大型事务所办事处只对自身所内制裁做出反应，文章将进一步分析重点放在小型事务所。
对小型事务所威慑效应进行更严格的检验，关注小型事务所办事处所在MSA中第一个被撤销注册的事务所带来的威慑效应。因为撤销注册是最强有力的制裁，且第一次执行也最具有警示性，所以预测第一个被撤销注册的事务所带来的威慑效应会最显著。且这样锁定到一个时间点上，便于进行平行趋势检验。
在此基础上，研究客户特征对威慑效应的影响和PCAOB执法信息传递机制。
5. 客户特征的横截面研究
未受制裁的小型事务所办事处对于与自身客户特征更为相似的相同MSA内受制裁事务所办事处的反应可能更加强烈。
文章发现受到撤销注册的事务所所有客户都是非加速申报人（财务报表日后90天，加速是75天，根据市值划分）。再展开来说，所有受制裁事务所的客户中，非加速申报人占90%以上。因此预计客户为非加速申报人时，对事务所办事处的威慑更强。将POST变量划分为加速申报人和非加速申报人两种，回归结果显示只有非加速申报人的回归结果显著为负。
表6 不同申报人状态客户的小型事务所办事处威慑效应检验
大多数事务所对某一行业的客户都会采取类似的特定审计策略，因此当受制裁事务所办事处的事件中客户行业与未受制裁事务所的某次审计一致时，预测对未受制裁事务所的威慑效应更强。将POST划分为同行业和不同行业两种，结果同行业系数全部显著，不同行业系数部分显著且数值较小，这说明在对同行业客户进行审计时的威慑效应确实更强，但是也不局限于同行业。
表7 不同行业客户的小型事务所办事处威慑效应检验
6. 信息传递机制研究
根据之前分析，未受制裁小型事务所办事处应当是在接收到PCAOB对相同MSA小型事务所进行制裁的消息之后才会作出反应，衡量代价，提高审计质量。而不同情况下的事务所办事处对消息的接收速度和程度是不一样的。文章通过新闻报道和缩小地理区域来衡量信息的接收程度，以及对威慑效应的影响。新闻报道的衡量是通过是否在Nexis Uni上能搜索到相关报道，将POST变量分为具有和不具有新闻报道两种，结果显示只有新闻报道是显著的。缩小地理区域则是通过用城市取代MSA区域，同样将POST变量分为在和不在同一城市两种，结果显示只有在同一城市是显著的。
总之当存在PCAOB进行撤销注册的新闻报道或距离被撤销事务所办事处更近时，信息传递程度更高，威慑效应越明显。
最后文章进行了稳健性检验，验证与客户在不同MSA区域内的小型审计事务所办事处是否有威慑效应以及不同执法力度的时期下威慑效应是否相同，结果威慑效应都是显著的。
五、研究结论
自2002年PCAOB成立以来，大量资源被用于监管行动，但关于其成果的证据有限。这项研究解决了一个根本问题，即代价高昂的监管行动是否会间接提高事务所审计质量，改善审计环境，或者说行动益处是否不仅仅局限于受制裁事务所的直接反馈。
总的来说，文章没有发现任何证据表明PCAOB行动后会产生整体威慑效应。相反其对大、小型事务所办事处的威慑效应似乎各不相同，小型事务所具有本地化的威慑效应，而大型事务所只对所内受到的制裁做出反应。
在检验横截面变化时，发现小型事务所的区域威慑效应似乎是由信息传递的程度、客户特征的相似性驱动的。由于PCAOB制裁措施的威慑效果不同，公共资本关于PCAOB监管行动投入的收益也可能不同，进而研究结果也可能会对公共政策和监管预算产生重要影响。
ABSTRACT: Regulatory economics suggests that one benefit of public enforcement is the deterrence of improper conduct. Using a difference-in-differences (DiD) design, we investigate whether a deterrence effect follows the revelation of Public Company Accounting Oversight Board (PCAOB) enforcement. We find that large audit firm offices improve audit quality following enforcement naming another office within their firm while small firm offices improve following enforcement of local small firm competitors, with these responses varying by enforcement type. To understand potential mechanisms for the geographic deterrence effect, we examine the first occurrence of a revoked PCAOB registration within a market and find that results are stronger if there is greater news coverage or if nonsanctioned firms are in closer proximity to the sanctioned auditor. Supplemental tests reveal that results are stronger when nonsanctioned auditor clients are similar to the sanctioned firm’s clientele. Our findings suggest a positive but varied deterrence effect following PCAOB enforcement.
封面语：
文章研究了美国上市公司会计监督委员会（PCAOB）在执行监管活动后对会计师事务所后续不当行为的间接威慑作用。结果发现PCAOB监管确实产生了威慑作用，但是对不同对象不同质，大型事务所具有所内威慑效应，而小型事务所具有区域威慑效应。
原文地址：
https://publications.aaahq.org/accounting-review/article-abstract/98/3/335/10022/Does-Public-Company-Accounting-Oversight-Board?redirectedFrom=fulltex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