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文标题：De-politicization and Innovation: Evidence from China

中文标题：去政治化与创新：来自中国的证据

原文来源：Qin X, Zhang X. 2019. De-politicization and Innovation: Evidence from China[J]. Journal of Accounting and Public Policy, 38(4): 106668.

供稿：柳恒旭

封面图片来源：Pexels

 

编者按

2013年中组部起草了《关于进一步规范党政领导干部在企业兼职（任职）问题的意见》（18号文件），要求政府官员从任何可能参与或存在利益冲突的企业辞职。现有关于政治关联的文献主要是从企业高管是否具有政治背景来研究政治关联对企业的影响。文章利用18号文件引发的上市公司政治关联独立董事辞职潮这一准自然实验，选取2010-2015年中国A股上市公司数据，利用双重差分模型从动态的视角实证研究去政治关联对公司创新能力的影响及其内在机理。研究发现，政策出台所导致的去政治关联会提升企业创新水平，这主要源于去政治关联企业增加了研发支出和提高了具有高级工程师职称的独立董事的占比。

 

研究背景

在中国，政府和市场在资源配置中都发挥着重要的作用，这提供了一个独特的经济环境和法律制度来研究政治关联对企业创新的影响。与政府官员保持良好的关系有助于获得政府的保护和税收的减免，许多企业都有强烈的动机与政府建立政治关联，以求换取更好的经济资源配置。政治关联被视作是一种普遍现象，特别是对于政治资源分配渠道集中、法律保护薄弱以及制度环境不完善的发展中国家和新兴市场。文章对中国政治关联的研究将对其它新兴经济体的发展具有重要的借鉴意义。

2013年中组部起草了《关于进一步规范党政领导干部在企业兼职（任职）问题的意见》（18号文件），要求政府官员从任何可能参与或存在利益冲突的企业辞职。该项意见规定：现职和不担任现职但未办理退（离）休手续的党政领导干部不得在企业兼职（任职）；想在公司任职的前官员必须得到中央组织部的批准；经批准进入企业工作的官员，不得利用职权为企业谋取不正当利益，不得获得任何形式的补偿。18号文件颁布后，上市公司出现了一波独立董事辞职潮。文章利用18号文件引发的上市公司政治关联独立董事辞职潮这一准自然实验，实证研究去政治关联对企业创新能力的影响及其内在机理。

 

假设提出

政治关联能够有效地帮助企业克服融资摩擦的不利因素，例如获得信贷优惠、政府救助、税收优惠、以及政府补贴等。政治关联对企业的影响很大程度上受其社会、政治和经济环境的影响。与发达国家相比，新兴市场的产权保护和市场机制还不完善。在此背景下，与政府建立良好的关联，可以在一定程度上缓解金融环境脆弱对企业的负面影响。由于创新成本高且具有高度不确定性，企业有必要寻求一个更稳定的环境，以求确保创新活动的可持续性，而政治关联可以减少政策的不确定性。鉴于上述分析，文章提出假设一：

H1：企业创新存在政治资源支持效应，因此去政治化可能阻碍企业创新，削弱企业竞争力。

根据资源诅咒理论，当企业拥有丰富的政治资源时，企业并不一定就具有良好的经营绩效。具有政治关联的企业可能会更依赖政治资源，而不是通过提高产品质量或技术创新来保持竞争力。政治关联扭曲了企业的投资行为，损害了企业的投资效率，这种现象在国有企业中更加严重。在中国，由于地方政府晋升制度的不完善，政府官员热衷于提升GDP，这导致了有政治关联的企业在制定经营战略时会受到政治压力的影响。由于政治负担与企业经营目标的冲突，具有政治关联的企业会出现过度投资行为，这不利于企业的长期创新。为了保持可持续发展，企业一旦丧失政治联系，就会增加技术创新，以弥补竞争力的下降。根据以上分析，文章提出竞争性的假设二：

H2：企业创新存在政治资源诅咒效应，因此去政治化可以提高企业创新效率和竞争力。

 

研究设计

1.数据与样本

文章选取2010年至2015年A股上市公司为研究样本。文章的财务信息来自国泰安（CSMAR）数据库，政治关联数据利用Resset数据库手工整理而来。文章剔除了金融企业和ST企业，共获得2684家企业的13949个企业年度观测值。此外，为了消除异常值的影响，对所有主要连续变量都进行了上下1%缩尾处理。

2.主要模型与变量

文章选择专利数量来衡量企业创新。根据中国专利法，专利分为三类：发明专利、实用新型专利和外观设计专利。发明专利体现了对生产或制造方法的创新。实用新型专利代表着产品结构和技术方法的改进，但与发明专利相比，并不满足更高层次的技术需求。设计专利与产品的形状、图案设计有关，不是对产品的实用技术的创新。文章利用这三类专利来衡量创新产出：第一个指标是一加专利总量的自然对数。专利总量是指某一年内申请并最终授予企业的专利总量。第二个指标是一加发明专利的自然对数。发明专利是指一家企业在某一年内申请并最终授予的与美国实用专利类似的发明专利数量。

若一家企业的独立董事中至少有一名成员是现任或前任政治家，则将其定义为有政治关联。具体而言，若企业至少有一名曾在政府机关、公安系统或学术研究机构担任领导职务的董事，则认为该企业有政治关联。

文章使用模型（1）研究2013年中组部18号文件对企业创新的影响：

i表示企业，t表示年份，yi,t表示一加专利总量的自然对数。Political_2013是一个虚拟变量，如果企业在2013年之前有政治关联，则取值为1，否则为0。Postt是一个虚拟变量，对于2013年之后的公司年度观察值取值为1，否则为0。Zi,t代表控制变量，包括托宾Q、资产回报率、股权集中度、董事持股比例、无形资产比例、杠杆率、企业规模、企业年龄和企业性质。Political_2013×Postt 表示18号文件对企业创新的影响，如果政策的实施确实提高了企业的创新产出，那么交乘项的系数应该显著为正。

文章使用模型（2）从去政治化的角度研究了政治关联对企业创新的影响：

Non_Politicali,t 是一个虚拟变量，如果企业在某一年内没有雇佣有政治关联的独立董事，则取值为1，否则为0。

 

实证分析

1.18号文件对企业创新的影响

表1的因变量是一加上某一年申请并最终授予企业的专利总数的自然对数，第(1)-(4)列分别列示了专利总数、发明专利、实用新型专利和外观设计专利。在第（1）列中，Political_2013×Postt 的系数在5%的水平上显著为正，表明18号文件颁布后，与没有政治关联企业相比，有政治关联企业的创新产出更多。第（2）列中，Political_2013×Postt的系数在5%的水平上显著为正，表明18号文件颁布后，与没有政治关联企业相比，有政治关联企业的发明专利产出更多。前两列的实证结果验证了假设二。第（3）列和第（4）列中，Political_2013×Postt的系数为正但并不显著，说明这两项专利活动虽然受到18号文件政策的影响，但影响并不明显。

表1 18号文件对企业创新的影响

2.政治关联对企业创新的影响

表2的因变量是一加上某一年申请并最终授予公司的专利总数的自然对数。第(1)-(4)列分别列示专利总数、发明专利、实用新型专利和外观设计专利。第(1)-(4)列中，Non_Politicali,t 的系数都显著为正，表明企业失去政治联系后的创新产出显著提高。

表2 政治关联对企业创新的影响

3.稳健性检验

为了增强结论的可靠性，文章进行了下列稳健性检验：（1）为了避免遗漏变量导致的内生性问题，文章使用倾向匹配得分法为每个政治关联企业匹配了一个非政治关联企业，然后对匹配样本进行DID检验；（2）由于制造业在创新活动中起着重要作用，使用制造业样本进行回归；（3）文章使用匹配数据进行了安慰剂检验。文章假设18号文件政策是在2014年颁布的，选择政策冲击前两年（2012-2013年）和政策冲击后一年（2015年）作为样本期（2012-2013年为0，2015年为1），重新进行回归分析；（4）考虑到创新是一项长期投资，文章选择未来一年和两年期的创新产出作为因变量，分别考察政策实施的效果。以上回归实证结果均保持稳健。

 

机制分析 

文章从创新投资和人力资本两个维度考察去政治化对企业创新的影响。文章首先以R&D支出占总资产的比例衡量R&D投资强度。研究发现，与政策颁布前的研发支出相比，在18号文件颁布后，失去政治关联的企业倾向于在研发上投入更多。另外，文章以高级工程师独立董事占独立董事总数的比例衡量高级工程师独立董事的强度。研究发现，在18号文件颁布后，有政治关联的企业聘用了更多的技术人才担任独立董事。研究表明去政治化使得企业通过增加研发支出和改善董事会的人才结构，来弥补因失去政治关联而削弱的竞争力。

研究结论

文章利用中国政府颁布的18号文件引发的上市公司政治关联独立董事辞职潮这一准自然实验，采用DID的研究方法，从动态视角研究了政治关联对企业创新的影响。研究发现，18号文件颁布后，与非政治关联企业相比，有政治关联企业的创新产出更多；为了保持可持续发展，企业一旦丧失政治联系，就会增加创新，以弥补竞争力的下降；企业的创新产出显著增加，这主要源于去政治关联企业增加了研发支出和提高了技术独董（具有高级工程师职称的独立董事）的占比。

 

Abstract

This study analyzes whether the loss of political connections in the Chinese listed firms affects their innovation. Using number of firm patents as a proxy for innovation, we construct a quasi-natural experiment, which focuses on independent directors with political connections were forced to resign due to CPC regulation in 2013 to explore the casual relation between political connections and firm innovation. The baseline results indicate that the innovation output has improved significantly since the promulgation of the Chinese government’s policy in 2013. In addition, we also find two possible underlying channels that firms tend to increase R&D investments and prefer to hire more senior engineers as their independent directors once they lose political ties. The results suggest that de-politicization has been conducive to promoting technological innovation and firms will compensate for their competitiveness weakened by the loss of political connection through two underlying channels in China, which are also confirmed in additional robustness and placebo tests.